揪出粮仓蛀虫

发布时间:2024-04-20 07:13:42 来源: sp20240420

  “都怪我没有经受住诱惑,才酿成今天的大祸,我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家人,是我咎由自取……”近日,以贵州省仁怀市粮油收储有限总公司原董事、副总经理李某某严重违纪违法案为原型拍摄的警示教育片《欲之渊之零容忍》在当地播出,片中李某某声泪俱下,深刻剖析了自己违纪违法问题产生的根源。李某某案是仁怀市开展粮食购销领域专项整治中查处的典型案件。

  “这批储备小麦不完善粒超标,是怎么进库的?”此前,仁怀市粮食购销领域专项巡察组在某粮食储备仓库发现一批小麦质量不达标,随即向主管小麦购销的李某某询问道。

  “不可能,每一批次入库小麦我们都是按规范程序进行采购的。”面对专项巡察组的质疑,李某某矢口否认,并将近年来小麦采购的相关账单和手续提供给专项巡察组。正如李某某所说,从采购资料来看,该批次小麦采购程序完备,还有质检合格标识。

  手续完备,价格也正常,但小麦却出现不完善粒超标情况,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对此,专项巡察组组织召开问题分析研判会,并邀请相关派驻纪检监察组共商破解难题之策。

  “虽然每年都履行采购程序,但这些小麦采购来源却是同一家企业,是否可以从此处着手?”会后,按照“边巡边移”工作机制,专项巡察组向市纪委监委移送了问题线索。

  仁怀市纪委监委组织精干力量开展调查处置,核查组调取大量资料后,商请审计部门开展专项审计,发现李某某存在涉嫌利用职务便利伙同他人虚增粮食差价谋取私利等问题。随即,市纪委监委对李某某进行立案审查调查。

  经查,因市粮油公司与某企业达成长期协议,李某某从中嗅到了商机,联系到该企业负责人,达成小麦由自己联系粮贩提供,以该企业名义走账采购的协议,并承诺按吨支付“扶持费”。之后,李某某利用手中职权,层层打通检测关卡,让不完善粒超标的小麦进入了粮仓。

  由于李某某还存在其他违纪违法问题,受到开除党籍处分,并被解除劳动关系,其涉嫌违法犯罪问题被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仁怀市纪委监委举一反三、循线深挖,发现并处置涉粮问题线索15件,处理处分10人,移送司法机关3人。在强有力的高压态势和政策感召下,全市粮油系统有9名党员干部主动投案或主动说明问题。同时,市纪委监委督促案发单位开展“一案一整改”,推动相关涉粮单位整改问题18个,制定完善制度机制5项。(中国纪检监察报 通讯员 付婉鸿 齐华华) 【编辑:田博群】

微短剧等不及一秒 - 人这一辈子,一定要去趟密山!

微短剧等不及一秒

发布时间:2024-04-20 07:13:44 来源: sp20240420

  横店扑来一批拍“微短剧”的外乡客。

  在这里,每周有近百个小程序剧剧组开工,有人拉着“充值过亿”的横幅。

  制片人张扬半年前来到横店,3个月做了十几部微短剧,“不眠不休”。剧组里日常谈论着“微短剧”缔造的财富神话,身边人又做出了新爆款,4小时充值过千万。

  这种“微短剧”被称作视频化的“爽文”,要跳转到平台的小程序上看,前几集免费,之后按集付费或充值会员,也被称作“小程序剧”。

  小程序剧《无双》投入50万元, 8天“充值破亿”。拿来作对比的,是投入10亿元的大荧幕电影《封神》,与《无双》几乎同期上映,在8天这个时间节点上,票房成绩为6.25亿,算下来还没有回本。

  这些微短剧的题材覆盖复仇、甜宠、逆袭,拍它的人想用最少的钱给观众“造”最直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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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成为一名小程序剧编剧之前,林花子已经失业半年了。

  2022年末,她刚刚辞职,有人找到林花子做短剧,拿来做范例的是一部农村婆媳题材的剧。“整部剧大吵大闹,特别low。”林花子说,“我哪天写这种剧本就完蛋了。”

  4个月过去了,林花子的简历仍然挂在招聘网站上无人问津。她又翻出那个小程序剧,“已经没有我第一次看时那么难看了,想着咬咬牙,接个活儿”。

  很快,她入职了一家上市科技公司,这家科技公司给小程序剧组建的团队并不算大——两个编剧,两个制片人。他们的目标是在2023年年末实现整个平台充值3500万元的目标,如果完不成,整个部门都有被拿掉的风险。

  林花子编剧的“女频”剧本,内容以甜宠和虐恋为主,“霸道总裁永不过时”。后来,公司转了战略,集中力量做“男频”剧。她用两个词概括男频剧的核心——“吹嘘+打脸”,“先把男主踩到土里去,用最不堪的词汇和情节侮辱他,打压他,再揭晓男主的身份其实至高无上”。

  比如,在写某部剧男主身份揭晓的情节时,“听说王要现身,最富权势的四大总督接到电话,就立马从不同的地方赶去见男主”。

  林花子的公司组织编剧学习过小程序短剧的用户画像——男性占多数,中年人,喜欢土嗨;而其中的女性用户居住地以三四线城市为主,对“虐恋”的偏好更显著。

  林花子说,了解用户的偏好远没有直接洗稿一部爆款的效率更高。一个月就可以生产一部100集的剧本。小程序剧自有一套爆款公式,1集500至700字,包含两个情结一次反转,一集的末尾一定要留一个“钩子”,勾着观众去看下一集。

  “钩子”只为付费服务,“观众付费下一集后,发现是虚晃一场,身份没有揭晓,反派没有被打脸,又继续拉扯半天,直到下一个付费卡点”。

  有数据表明,截至2023年11月,国内约有4000多部微短剧备案,短剧市场日均流水达到8000万元。

  现在,收一个剧本的价格是1.5万元左右,比2023年年中翻了一倍多,林花子常觉得这个行业像被按下了加速键——剧作不断地迭代,规范不断明晰,前一天老板还在考量放下身段和 “擦边”团队合作,第二天大量“擦边”微短剧就被下架。

  “蛮焦虑的,我们准备一个剧本,可能过一个月,还没做完后期,就要被市场淘汰了,这太恐怖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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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店这座小镇曾经为一部电影就造一个城池,见证了各代帝王将相的荣辱,无数史诗级战争的发生,于是古代与现代,宫殿与快捷酒店,汉服与超短裙等对立统一地存在于这片土地。

  时间被抽离,但时间又是可计量的商品。片场计时收费,演员计时收费,器材计时收费,算着成本,100集的微短剧5天也是可以拍完的,虽然几年之前,一个剧组扎在横店的时间单位可能以年月计算。

  不论从哪个维度上说,在横店,时间都可以被无限压缩。

  拍短剧的人几乎都见过凌晨4点的横店。制片人葛敏倚在户外折叠椅上,把头埋进羽绒服的领口,在片场歪着脑袋就睡着了,身边散落着被捏扁的“红牛”易拉罐。前一天夜里3:50才收工,因为要拍外景,剧组30多人,当天早上7点就赶着“天光”全员开工了。小程序剧组很少用大场面,甚至很少拍外景戏,因为天光不会一直都在。而在室内,他们用两盏大灯打亮演员就可以了。

  演员没有时间背词,执行导演念一句,演员跟着说一句,没有大问题的情况下,拍摄一条就“过”。

  5公里以外的片场里,一部由当红偶像主演的古装长剧剧组正在拍摄,这里是另外一番景象。用吊车高高吊起的大灯是“片场”的太阳,除了巨大的主光照明之外,还有其他的小灯光辅助,制造气氛,有了这些灯,即使在阴雨天,灯光师仍然能打出阳光普照的场景。

  这是一个庞大的剧组,光是装群众演员的大巴车就驶进片场好几辆,甚至有专门的场务在门口盯梢,防止粉丝悄悄混进来,十几辆剧组的大卡车停靠在这些仿古建筑的旁边。

  车辆驶入,挥扬起尘土,带起油漆和沙子的味道,是道具师老张最熟悉的味道。

  老张已经开滴滴一年多了,他手艺出众,古装剧里各种精致复杂的灯具、饰品他都能做得了,离开这一行是因为横店没那么需要他了,小程序剧剧组不需要技术精湛的道具师,他们想要的道具可以直接从店里租,反正时代是“架空虚构”的。

  对于葛敏来说,道具是必须舍弃的“细节”。她曾经合作过一个剧组,一天要拍14.5页剧本,59场戏,其中还包括3场“火场戏”,需要洒水车随时待命。葛敏做了一个简单的换算,“一部时长90分钟的标准电影,一般由110场戏构成。”

  剧组拼了命压缩工作时间,提高工作强度,实在是因为成本有限——定好了拍5天,1天都不能多。不只是成本的问题,剧组成员很有可能要无缝衔接进入下一个组。

  葛敏记得,2022年年末,有人找她10万元拍两部剧,成本是现在的1/6,为了省钱,她想了个“套戏”的办法,两部剧分别租了一个片场的上下楼,“一组的男一可以到二组来演男二,男二可以到二组来演男一,演员、服装、道具全部一起用。”通告表上一共有30场戏,15场是一部剧,剩下的是另外一部剧。

  因为拍摄周期紧凑,小程序剧的拍摄周期容不得一点意外。

  林花子在横店跟过组,她开玩笑说,就像跟着一支“草台班子”。

  流感高峰期时,高强度工作的演员们也中招了,拍到第二天的时候,反派一号发烧严重,导致气胸,不得不去医院,但紧凑的周期等不了他。林花子和导演商量着现场改剧本——把反派一号“写死”之后,为他创造了一个哥哥,借着为弟弟复仇的名义,继续做“坏事”。

  反派一号忍着难受演完了自己被“捶死”的那出戏,“他捂着胸口倒下吐血的样子又惨又好笑”。

  接续出演反派一号哥哥的是这个剧组的副导演,“基本每一个工作人员都去客串过群演”。实在缺人的时候,武术指导亲自上场代替迟到的演员出演。当他换上一件属于女生的红肚兜,出现在硬汉“决斗”现场的时候,剧组里所有人都笑了——服化拿错了衣服,武术指导也没有发现,“高强度的工作下,大家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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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建20多岁的时候,没有事做,父母就找了关系让他去剧组里开车,10年之后,他把自己开成了横店的外联制片,专门为剧组联络周边的拍摄场地。

  老张记得,最鼎盛的时候,横店同时有近百个大组在拍戏,道具师们聚在一起比哪位导演的要求更高,有时候雕个灯就要个把月,《琅琊榜》第一部他进组跟了一年多,“但是现在,拍摄时长五六个月的剧就算投入大的了”。

  李建发现,现在制片人只有看到实实在在的投入,“一次性付款”才敢搭班子建组。如今,街旁“关门”的影视公司愈来愈多。

  小程序剧就是诞生于这样的环境中。李建回忆2021年左右,横店没什么活儿,一些人开始拿手机拍摄竖频短剧,粗糙且投入低。

  很快,微短剧占据了影视圈的风口,横店跌到低谷的房价和物价迅猛地上涨起来,有人笑称横店成了竖店。

  “拍戏的外乡客们又都回来了。”村里的阿姨不晓得外面在拍什么戏,她半夜被剧组惊醒时,觉得这些人越来越拼命了,凌晨3点钟还在干。直到家里的年轻人告诉她,她爱看的那些竖屏短剧就源自街对面片场里的外乡人。

  影视公司又开起来了,横店的街边有了新的门面,有的甚至还没有开始粉刷墙面就接活儿了。还有的人到横店找工作,报到时却发现,公司连门面都还没有租好,老板说:“先开会,找项目。”

  据艾媒数据,2023年中国微短剧市场规模达373.9亿元,并预测2027年将达到1000亿元。从猫眼数据来看,截止到11月13日,2023年华语电影票房刚刚突破了500亿。影视人紧紧地抓着这个“暖风口”。

  过去,横店弥漫着明星梦,群演总觉得自己会是下一个王宝强。现在,“群演”摇身一变成了小程序短剧的制片人和导演。门槛低了,成本小了,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个看似赚钱的行当,憧憬暴富。

  导演王旭辉把拍小程序剧叫“下海”。他在海外学电影,回国后从纪录片干起,第一次筹拍的电影项目因资方断投亏了几十万元。在王旭辉的计划里,干完这几个项目,还了钱,翻了盘就收手。

  他常常呆坐在监视器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提高专注力,在准确的时间节点喊“卡”,在剧组同事的眼里,王旭辉是一个温柔的导演,从不发脾气。“没必要‘较真’,剧情反转到最后,编剧自己都写忘剧情了。”他无奈地说。剧作的问题,导演没法“逆天改命”,他只能在片场尽量删去一些逻辑硬伤和过分夸张的台词,但随意的改动却可能招来小程序平台方的怨言。

  小程序剧给了横店年轻演员出头的机会,现在爆款剧主角的日薪可以达到七八千元,有演员说,“比起演烂剧,不被看到才是最可怕的”。

  在一部男频剧的拍摄现场,男主角与反派一号“飙戏”,两人每一次走戏都会拿出最饱满的情绪,“没关系,真的扇巴掌就行”,拳拳到肉的打戏,反派一号每次被推倒都狠狠地摔到地上,每拍一个镜头都会凑到监视器旁回看,精益求精。

  精雕细琢的结果是一场戏拍了一下午,收工的时间遥遥无期。

  “如果我是那部剧的导演可能已经要崩溃了,超支的成本谁来付?”李韵铭拍过爆款剧,见过认真的演员,也见过“认命”的演员。

  他最怕认真的演员问自己:“导演,这个人不合逻辑,得改改。”

  小程序剧要求表演情绪“外露”“夸张”“直接”,李韵铭有的时候很佩服短剧演员,“我没办法做到瞬间的情绪迸发和转化。”

  在流水线的拍摄片场,一些演员选择了“认命”,他们不再细究角色的行为逻辑,因为没有结果。

  “头一天刚从别的组杀青,连剧本都没看过,都不知道剧情讲啥,摘一段就演。” 李韵铭说这样“认命”的演员反倒是好事,“我不需要再多花时间和他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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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多年道具后来改行开滴滴的老张也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横店变得不一样了。

  他听长期驻守在横店的粉丝说,有剧组专门雇他们去拍摄剧透照片,发到社交平台上,制造话题,提前为剧集造势,积累流量。宣传的价值似乎重要过打磨一件精致的道具。

  一批又一批他叫不上名字的年轻演员来到横店,又迅速地离开,他讶异于如今演员“花期”的短暂。

  在横店那条被笑称的“解放天性街”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人架起了手机,从直播唱歌到跳舞PK。最近,有人在寒风中做“甩头”主播,“就像把脑袋放进洗衣机一样甩,为了吸引流量”。

  小程序短剧面对的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流量市场”,在这条生产链路上的每一个主体都有一个基本的共识,“投流”是这类短剧走向“爆款”最重要的环节。

  中国传媒大学新闻传播学部副教授周逵把“小程序剧平台方”看作贯穿一整条生产链路的“核心玩家”,他们搭建小程序,上线播出微短剧,起到播放平台的作用。

  平台会拿着剧本自组团队或寻找制作方拍摄,出片后上线播出,通过各种渠道投流,引导消费者在小程序平台上付费观看,实现营收。

  在中国的互联网视频的发展史上,短剧并不新鲜,但今天的小程序短剧和过去的短剧最大的区别在驱动用户付费。“流量市场挺残酷的,用户那一秒钟就要决定要不要花这笔钱。”

  一部短剧成为爆款的机会只有48小时,小程序平台会“试投流”,只有ROI(投入产出比)达到110%的剧才会获得持续投流的机会,如果数据上不来,平台就会立刻放弃。

  在这样的商业模式之下,用什么样的片段投流才能吸引观众把观看转化为购买?小程序平台想到的方式是“猎奇”,李韵铭说:“把一些平常观众看不到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看”。

  李韵铭做过一部剧,其中的一个情节是抽女主的骨髓移植给女二,过去没有一部电视剧展现了抽的过程。李韵铭求助小程序平台方视频资料,对方回复:“不用啊,你就拿一根这么长的针管抽吧。”李韵铭张开双臂,比画针管的长度,他质疑平台方:“硬抽吗?不消毒啊?”

  “你管那些细节干吗啊?”

  这个极尽夸张的片段拍出来之后被平台方拿作投流素材,“果然爆了”。但李韵铭也无比地确定,这就是未来会被监管的部分。

  他支持国家宏观地去调控整个市场,“我觉得一部分影视人是没有底线的,为了流量,他们会拍三级片,甚至还更严重”。

  “几秒钟”的停顿时间在短剧里算得上“漫长”,在流量的世界里,情绪的抒发,观众的“爽感”,等不及一秒空档。

  现在,横店最缺的就是短剧的剪辑师,被关在机房里的后期人员收入越来越多,头发却一把一把地掉,“除了强度大,还得忍受剧情”。一些女性剪辑师因为难以忍受部分题材,坚决提出辞职,“造梦人不仅不信梦,还觉得自己在遭受精神虐待”。

  横店影视城的起点在广州街。1995年,谢晋想拍香港回归献礼大片《鸦片战争》,在全国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造景,最终才定下了横店。横店所在的东阳,正是盛产能工巧匠的木雕之乡,不愁人力。上百个工程队同时开工,半年后,广州街建成。

  1997年,陈凯歌要拍《荆轲刺秦王》,横店再一次抓住了机会——“秦王宫”拔地而起。创造了海外票房神话的电影《英雄》,取景地之一也在“秦王宫”。

  20多年以后,横店的老百姓也抓住了这拨流量的机会。他们把自己的三层小楼装修得极尽奢华,像极了“霸道总裁”的住所,开始接剧组,拍戏,这种后改的自住小楼“商住混用”,价格是专业片场的一半。

  王阿婆家是村子里第一个接待剧组的,2022年中旬的时候,有直播带货的人看中了房间的装修,想租用房子当场景。年末,找来的微短剧剧组多了,王阿婆干脆全职做起了租赁。

  一天2000块,多用一个房间就多加一点钱。入秋以来,王阿婆的房子一边拍着戏,一边接待着来看景的剧组。王阿婆的儿子在镇上上班,月收入不过几千块,阿婆几天就赚回来了。

  后来,邻居效仿她也开始装修房子,当片场,有的年轻人甚至把卧室改成了KTV,致力于给剧组提供更加多元的选择,墙壁上贴着“祝老板们充值过亿”的告示。不过也有村民不愿意折腾:“等我装好,流行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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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杀青宴上,李韵铭接到了先前演员的电话,对方希望能在宣传时把自己名字全部更改掉,“那人还是你这个人啊。”李韵铭有些不解,对方解释“害怕以后的演艺事业被影响”。

  李韵铭答应了他,“这不是什么大事。”

  “当这个行业处于万物之初混沌的状态,从业者耻于指名道姓,尚未建立起专业伦理和职业荣誉感的时候,这个行业是没有具体的人的,只有流量,只有钱,只有爽。”周逵把如此发展下去的小程序剧市场比作一个名利场或者赌场,“我就投50万元,说不定火了我就能挣2000万元。”

  观众需要珍视和培养,他们看过优秀的作品后,才能提高自己的审美,“但是要求一位货车司机花1小时看一部文艺片,这不现实。”李韵铭说,很多群体他们只有碎片的时间娱乐,需要一瞬间的刺激释放自己的情绪。“面对下沉市场的受众,这是现实。而我们作为影视创作者,不该一边嫌弃,一边还赚着他们的钱。”

  “用户不一定分上下,我们好像预设了一个前提,人们私下里都喜欢看一些比较粗俗的东西,但人的需求本来就是多边形的。”周逵做了一个比喻:“这和当年英国绅士明面都看《金融时报》,私下都看《太阳报》是一样的。”

  他认为,短剧作为一个生态级别的内容,从产品战略方向的角度出发,它应该能更多地满足不同的需求,而不仅仅是靠“爽”。如果小程序短剧就像这个时代的多巴胺,爽过就被代谢,那它的替代品有很多——在网站上找“爽感”难度并不大。

  不是所有内容用户都心甘情愿付费,对于这种小程序剧,他们常见的观看模式是在各种平台上东搜西找,把能看到的剧集看完就算了。但是有些用户却愿意为一部电影走进影院,比如为《狂飙》充值视频网站的会员。

  “我看《狂飙》,看的是张颂文,他演什么剧我都会去看。”周逵说,无论是行业的历史,演员的历史,还是导演的历史,影视剧这个行业是有时间和记忆的。“它和观众像有一种交情似的。”但微短剧没有,既不知道它是谁,也不知道它从哪来,更不知道它未来想干吗。或许此刻留给创作者思考的是,未来,这些短剧和用户的“交情”是什么?它能为这个时代留下什么?

  随着小程序剧大火,制作方从一开始的供应商角色逐渐转变为项目股东,收益模式也从单纯的承制费变为分成。但是,大多小程序平台后台数据并不透明,“剧目播出的具体数据,营收数目,投流成本几乎都由小程序平台说了算,承制方很难判定分成收入的合理性”。

  有业内人士把当下的小程序短剧比作一个金融产品,就像大家在炒股票。他举了一个例子,所有人都在说短剧出海是一片“蓝海”,市场火热,但目前来讲,只能说出海是从业者规避风险尝试的一条新出路,但真正试水的人并不多。

  这位业内人士表示,短剧繁荣的市场就像制作方跟小程序平台共同演的一场“戏”,“小程序平台需要繁荣的市场状况融资,我们作为制作方,需要小程序平台提供的播出数据去找资方,从资方拿了钱以后,我们再为平台生产内容,让市场呈现一个极其繁荣的景象。”形成闭环。“平台赚了,我们赚了,投资人亏了,股民就各看命运了。”

  “这是游戏的隐藏规则,从进入短剧市场的那一天开始,我们自己公司就绝不拿一分钱去做投资。”他告诉记者,“市场交易总会落幕。”

  周逵回想起网络电影和部分网文的发展路径,市场野蛮生长的时候,质量良莠不齐,也面临过如今小程序短剧同样的困境,“一些短期的投机者迅速搞一笔财富神话,他们走了以后,留下一个荒无人烟的赛道”。

  充满信心的短剧从业者不觉得会落幕,在他们看来未来短剧势必会走向更加精品化的路线,属于短剧行业的规范操作也迟早会建立起来。

  “会精品化,然后就死掉。”李韵铭做网络大电影出身,如今短剧的发展路径让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的网大,“都这么赶着拍,压着成本,赚得多”。后来,网络大电影的制作越来越精良,他们拍的最后一部网大投入了1000万,上线后拿了平台网大榜单的第一名,大家一致看好,但是现在3年过去了,片子马上就要下架了,才赚回来800万元,“亏到没有钱做下一部”。李韵铭意识到,想要做精品,成本投入永无上限,但观众对某一品类的付费能力是有限的。

  前不久,香港导演王晶“下场”拍小程序短剧,专业的影视制作公司“挤入”这个赛道。

  “他们不是‘入局者’,他们该是‘破局者’。”李韵铭说。

  2023年,短剧出海势头猛,一些出海剧把拍摄地定在了横店,成本能压缩至1/5。

  导演曾心在开机前一晚失眠了——这部短剧的拍摄现场,只有她能说几个简单的英文词组和演员沟通,其余的场记、摄像包括执行导演等工作人员无法用英文和演员交流。

  制片人安慰她:“现场还有一位英语老师帮你翻译。”之所以是英语老师,是因为请专门的翻译“按小时收费,太贵了”。

  虽然在拍英文剧,但工作人员拿到的剧本都是中文的,演员拿到的剧本是“中英双语”的,“英文的部分直接用翻译软件翻译”,其中有显而易见的语法错误。

  所以在现场,演员根据剧本的大致意思自己“二创”台词,流利通顺是曾心的要求,她说的最多的两句话是:“you are great!(你很棒)”和“come on!(加油)”

  曾心开始难以习惯这种工作模式,后来逐渐说服自己,“没关系,还可以后期配音”。

  他们在拍的是一部“虐恋”剧,实在难以解释剧情逻辑的时候,导演只是告诉演员“you are sad(你很悲伤)”,然后让化妆师将眼药水滴在演员的眼睛里假装是眼泪。

  在从业者看来,“霸总出海”可能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李韵铭提到自己的处女作有“强制爱”的情节,“当时我们的剧在海外网站的评分达到了9.5,结果那一集播出后,直接掉到了8.3,还有一篇长稿在探讨剧情问题”。

  有从业者认为,部分小程序剧中“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强制爱”情节可能并不符合海外的文化环境和审美需求。如果短剧要出海,似乎仍要考量如何为海外市场量身定制适合他们文化底色的内容。

  流行的风在横店刮过一阵又一阵,几经辉煌,几经衰落,有人赚得盆满钵满,离开横店,有人赔了钱,闻见风口的气味,去而又返。

  “收工!”导演的语调尽量上扬,场工们把手微微举过头顶,又迅速地垂下——“oh!”似是欢呼,声音里却藏着长舒出的一口气。演员们囫囵地脱下戏服,套上过膝羽绒服,拎起自备的折椅,头也不回地冲向片场对面的电动车——休息,要抓紧时间。

  6个小时之后,这群人将再会面。

  横店的农民就生活在这座竖屏剧拍摄片场的对面,他们捡着地里的青菜,有人抬起头来,告诉记者:“拍戏的都是些外地人,我们本地人,不全职干这个,不稳定。”

  (张扬、林花子、李建、曾心、葛敏为化名)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王雪儿文并摄 记者 从玉华 来源:中国青年报

  (来源:中国青年报) 【编辑:刘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