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小村庄震后即景:村民舍身互救 体会国家强大

发布时间:2024-04-29 05:10:47 来源: sp20240429

  甘肃省积石山保安族东乡族撒拉族自治县大河家镇陈家村3社的遇难者中有3个不到10岁的孩子。这个村庄距离震中仅几公里之遥,是积石山6.2级地震受灾最严重的区域之一。

  25岁的村民丁小龙最先发现祖孙四人被埋在废墟下:一个奶奶,两个孙子,还有一个外孙,这3个孩子都只有几岁。当时,大人被压在炕的最外面,3个孩子被压在最里面的炕角,一个孩子是趴着的,另一个孩子是平躺的,还有一个孩子侧着身。

  当时,地震刚过去10分钟左右。丁小龙使劲大声喊祖孙四人的名字,没有回应。他就开始徒手刨,边刨边喊。

  当时,丁小龙刚将同村的一个姐姐和她的两个孩子接到自己家里,余震不断,一个女人很难支撑。刚到家,丁小龙就接到了在外地打工的邻居的电话,因为他母亲一直不接电话,请丁小龙帮忙过去看看,他口中的母亲正是废墟下被埋的大人。丁小龙跑过去一看,“房子平了”。

  零下十几摄氏度徒手挖人

  12月18日23时59分,积石山6.2级地震发生时,窗户震动的声音最先传进来。丁小龙不知道是地震,还以为是猫在“跑酷”。他打开门确认,一眼看到房子塌了,“赶紧跑!”他大喊。柜子里的毛毯被晃下来,差点砸到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妻子马秀花吓蒙了,但她把孩子紧紧护在了怀里。跑出来后,才发现马秀花没穿鞋,婆婆又回去帮她拿了双鞋。

  安置好母亲、妻儿,丁小龙又把家里另外4位老人安置到院子空地的安全地带。4位老人分别是70多岁的爷爷奶奶,和90岁的大爷爷、大奶奶——他们是爷爷的哥哥、嫂嫂,没有子女,是村里的五保户。20多年前,父亲就开始照顾这两位老人,现在丁小龙担起了这份重任。

  刚发现祖孙四人被埋的前几秒,丁小龙吓得不敢走路,呆了几秒,他才冲过去挖人。一个约1米长、40厘米宽的水泥板砸在了床上,房顶的木头也砸了下来,被压的人身上都是泥土和砖块。地震时,有的村民连衣服、鞋子都来不及穿,更别提拿出一些工具,只能用手刨。

  一个人挖一片废墟,力量太过渺小。他跑到马路边喊:有人被压在下面了,快来帮忙!再折回垮塌的房子前,他的腿开始发软。19日00:15,不少人赶了过来,一起挖。时间就是生命,0:27,他开始给陈家村3社社长打电话寻求更多支援,3分钟后终于打通。

  陈家村3社的00后村民苏学栋是从上一个救援现场赶到这里的,当时,已经有不少人在挖了,他和哥哥也加入进来。

  地震时,苏学栋是被老婆推醒的。老婆抱着1岁多的孩子站在炕角,房子不摇了,他们就立马跑了出去,也没顾上拿手机。哥哥就来喊苏学栋去救人,表哥表嫂的女儿被困在了房下。

  表哥家木头结构的房子坍塌严重,但正是这些木头让他们捡了条命。掉下来的木头支住了砖块和泥土,表哥和表嫂没有受伤,他们的女儿被一块不是很重的木板压住了,清理了木板上的泥土,抬走木板,孩子被救出来,经过检查,只受了轻伤。

  然后,哥哥在群里看到了丁小龙的求救信息,就和苏学栋两人跑到300米之外去救人。

  挖土、搬土、搬运木材……这片把祖孙四人埋在下面的废墟上,最多时有20多个人同时在救人。

  救援队来之前,八成被埋村民已被救出

  第一个被搜救出来的是大人。丁小龙回忆,大人被拉出来的时候,她的腿像麻花一样拧了起来,人已没了生命特征。

  3个孩子在炕的最里面,救援时间比大人更长。第一个小孩的头最先露了出来,这也让他们更着急了。当天晚上气温零下十几摄氏度,瓶装矿泉水都冻成了冰棍,很多人半夜跑出来衣服穿得少,手也冻僵了,增加了徒手挖人的难度。但人命关天,大家都很着急,距离大人被挖出来10多分钟后,第一个孩子被挖了出来,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马占山就是这时候赶过来救援的。之前,他刚救了一对母女。

  “快来人,快来人。”地震后,马占山听到邻居家的小孩求救。他跑过去,看到孩子没穿衣服,邻居家的房子“平”得和地面差不多,小孩说,他的妈妈和姐姐被困在下面,后墙的砖和屋顶的木头掉下来,压在了她们身上。

  当时天漆黑,根本看不到人影。墙和掉下的房梁形成了一个斜坡,蹲下去能看到有个空隙,马占山就伸手去够人。他先摸到了小孩的头,并摇了一下,头软得像左右摇摆的气球一样,这把马占山急坏了,一直喊:“你还好吗?”但一直没有回应。他便开始刨砖。但独木难支,他便在村里的群里寻求支援,又过来五六个人一起救援。

  “确实是这个木头救了她的命。”马占山和弟弟把压在小女孩身上的3块砖石挪开,把她拉了出来,小女孩开始大口大口喘气,嘴里还在淌水,还活着。马占山估计,“如果再晚两三分钟,可能就没了”。又刨了一会儿,母亲也被救了出来,还活着。

  马占山走出来,打开手机一看,还有人在求救,正是丁小龙,请大家救那被埋的一家4口。

  马占山一赶到现场,就蹲下来开始挖。挖了一阵儿,余震来了。他便往家跑,去看两个孩子、妻子和父母,心里害怕“去得晚的话,看不到了”。好在他们没事。

  那一晚上,余震不少。马占山的女儿惊吓过度,一地震,女儿就乱跑,好像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概念:跑。晚上睡着了,一边做梦,一边大喊大叫。

  余震发生时,正在现场救援被埋的祖孙四人的苏学栋他们,赶紧退到一块空地上。他看到,一位正在救援的村民接到消息,说他的孩子受伤了,这位村民的眼睛当时就红了。然而,余震一过去,苏学栋他们就又回去挖人了。

  余震不断,有的房子还在噼里啪啦地倒,没倒的墙也晃来晃去,随时有倒塌的风险。于是,两个村民推着墙,防止倒塌,其他人继续刨。

  凌晨1点左右,四人的遗体都被找到了,都遇难了。

  来不及悲伤,他们又跑到下一家救人。距离上一家300米的地方,还有人被困。地震时,这户人家的妻子和孩子跑出来了,丈夫没跑出来。他们刨了10多分钟,把人从废墟里挖了出来。

  12月19日凌晨2:30左右,陈家村3社的几名遇难者都被村民挖出来,并抬到了路边。一位村民说,专业救援队来之前,他们这里80%被埋在下面的人都被村民救出来了。

  之后,他们跑到陈家村的其他社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他们去的时候,其他社的多名遇难者也已经被村民挖出来了。

  地震后不久,救援队就进了村,这让马占山感受到了“中国速度”。越来越多的救援队和人民子弟兵来了,他们来自全国各地,救人、搭帐篷、搬物资……老百姓需要什么,他们就做什么。马占山说:“不是遇难,不知道国家的强大。”

  村里老人带孩子的情况不少

  遇难的祖孙四人的亲属回来了。村里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平时,这些年轻人天南海北去哪里发展的都有,村里留下的老人和小孩很多。现在他们又从天南海北赶回来了。丁小龙说:“家都没了,哪还能上好班?”

  丁小龙在当地的一家五金店上班,他不能离家太远。妻子和母亲在家里照顾4个老人和1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丁小龙得守着他们。他每月工资4000多元,每月花销至少3000元。家里一旦有事,就要拉外账。

  去年,丁小龙结婚,包括彩礼一共花了35万元,其中,大部分是借的。现在,他和父亲还掉了10多万元,还欠10多万元外债。

  丁小龙的父亲在外地一家电子厂打工,一听到地震的消息,就要往回赶。丁小龙没让他回来,家里有他照顾。他告诉父亲:“你回来了,我们家收入就没有了。”

  村里的房屋损坏严重。丁小龙家老房子的裂缝有七八厘米宽,新房的裂缝也有一两厘米宽,但新房上面的砖掉得多。他家的10余间房子是多年建起来的。其中,6间最老的房子已有二十五六年,另外4间是19年前建的,两间最新的大房子是七八年前建的。

  在一众损毁严重的房子里,马占山的房子算是特别的存在,他的房子还能住人。之前,修房子加上装修,他花了110多万元,他家的房子算得上村里的“豪宅”。当时,很多人不理解他,咋在房子上花了这么多钱。现在回想,马占山觉得这笔巨款像是给自己和家人“买了保险”。

  马占山说,埋着祖孙四人的房子已经老化了,本来要修。但三年疫情,那家人没挣到什么钱,家底也逐渐被掏空,就没修。奶奶带着孩子们在老家,孩子的父母在外面打工挣钱。

  在丁小龙一家人的眼中,遇难的那位奶奶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平时,除了带孩子,有时候,她还会去别的地方给别人做饭挣钱。虽然两家住得很近,但丁小龙的妈妈上一次见到她还是一周前。

  当地,老人留守在村里带孩子的情况并不鲜见。当地年轻人结婚早,生下孩子后,丈夫往往会外出务工挣钱,妻子和婆婆就在家里照顾孩子和老人。

  马占山结婚也很早,今年刚30岁出头,孩子已经10岁了。他说,“我们都不知道孩子是怎么长大的,大都是父母照料。”

  “人现在好着,其他的慢慢来”

  震后5天,丁小龙搬了4次“家”。

  他们一家人先是住在一个靠墙的小帐篷里。当时,余震不断,他总担心墙会塌。后来,又搬到了一个空地上的大帐篷里,没有床,年事已高的老人冻得受不了。12月21日,有人给他们捐赠了一个活动板房,他们把板房安在自家房子附近,方便从家里拿点御寒物资。

  12月22日,村里空地上安装好了几百家活动板房。丁小龙看到中青报·中青网记者时说,他们马上要搬到那里。

  丁小龙说,现在住的也行,吃的不缺,缺的是老人和小孩用的东西。孩子需要尿不湿,老人最缺的是药,他的奶奶有脑梗塞,不能断药;爷爷的心脏不好,还有气管炎、高血压等问题,也需要药,“这些物资紧缺”。

  食物很充足,但水果很稀缺。12月22日,马占山从店里搬了很多箱水果,送到村里的安置点,送给乡亲们吃。

  马占山与另外10位合伙人在当地开了5家店,其中3个菜店、两个水果店。地震后,他们将店铺简单整理了一下,已经扔掉了11桶损坏的物资,很多是调料品,几家店损失上百万元。

  12月22日晚,丁小龙的眼睛依然布满血丝。震后前两天,他一直睡不着。刚睡着,余震就来,地震当天的救援场景也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也不敢走旁边那条小路,尤其是晚上。震后第三天,他终于睡了一个整觉。

  各种各样的救援物资正在不断运往灾区。

  村里的安置房已经搭好了。12月21日,陈家村的安置点多了一个帐篷,专门用于在里面做震后心理援助等,马占山把女儿送过去了。当天晚上,女儿就不说梦话了,也不大喊大叫了。

  谈到下一步打算,马占山说,“人现在好着,其他的慢慢来。”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赵丽梅 记者 李隽辉 来源:中国青年报 【编辑:叶攀】

临别依依,一名退伍老兵的深情守望 - 美国3月通胀超预期,加剧民众对抗高昂生活成本的痛苦

临别依依,一名退伍老兵的深情守望

发布时间:2024-04-29 05:10:48 来源: sp20240429

冬日的北疆边关,冰封雪裹、松林静默,一阵冷风将积雪刮起,瞬间一片苍茫。边防线上,三角山哨所的巡逻小队正艰难地在雪地中跋涉,刚刚还很深的脚印转瞬便被风雪抹平。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二级上士刘磊,冷风已将他的脸吹得通红,但专注的神采,依旧在他的眼眸里闪烁。12年戍边生涯,管段内的一草一木都已刻印在刘磊脑海里。像往常一样,刘磊不断观察着四周的一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眼中充满不舍。送了十几年老兵的他,今年即将成为退伍老兵中的一员。

“大家跟上啊!注意脚下,当心雪窝子!”刘磊一边提醒身后的新兵罗炜松,一边在前面蹚雪。风越刮越大,仿佛要把往日的回忆吹散;雪越积越厚,仿佛要将千里边关的离别情深深掩藏。途经管段界碑处时,刘磊组织大家原地休息。他靠着一块大石坐下,打开随身携带多年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巡逻沿途的道路、沟壑、岔路……

脱掉手套,快速做好标注后,刘磊缓缓合上笔记本。他用手反复抚摸着早已泛黄发皱的封皮,随后不舍地递给身后的罗炜松。

那年冬天,还是新兵的刘磊照例参加巡逻执勤任务。领队是一名快要退伍的老班长。出发时艳阳高照,没多久,天空便飘起雪花,在队伍巡逻至地形险峻的月亮山时,风雪吹得大家睁不开眼。“是白毛风!大家低下头,跟紧队伍,千万不要掉队!”带队的老班长大声提醒着,声音却被寒风吞没。还是新兵的刘磊不禁有些紧张,身边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感觉危险似乎就在眼前。他抓着班长的衣襟,踩着班长的脚印,一步也不敢停歇。陡峭的山坡上铺满了积雪。在老班长的带领下,官兵手拉手艰难向上攀爬,回到连队时已是傍晚。

“班长,幸亏有你,你真是太厉害了。”回到连队后,刘磊向班长竖起了大拇指,而即将退伍的班长将这个笔记本交给了刘磊。之后的每次巡逻,刘磊都会揣上这个笔记本,将巡逻途中遇到的相关情况一一记录下来。多年来,刘磊累计巡逻千余公里,处置各类突发险情20余次。

坐在雪地中的刘磊,仿佛又一次回到了10多年前。这本记载着戍边岁月的笔记越来越厚。如今的他,早已从当初躲在班长身后的新兵,成长为班内战友的“主心骨”。

风雪渐停,云散日出,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直射下来。被冰雪映射的界碑,闪烁着庄严的光芒,界碑上“中国”二字是那样耀眼。刘磊深情地抚摸界碑,眼角的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滑下,滴落在熟悉的边防线上。

“老婆,过几天我就回去了。”暮色降临,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刘磊肩头,他给妻子赵营营发了条信息。2017年,刘磊与赵营营相识,爱情的种子在他们初见的那一天悄然种下。

几年前的春节,由于任务需要,原本打算休假举办婚礼的刘磊,不得不将婚期推迟,留在哨所过年。那天,心怀愧疚的刘磊情绪低落。连队指导员看出了他的心事,带着他来到哨所的“相思树”下。

1984年初夏的一天,时任三角山边防连连长的李相恩在带队巡逻途中突遇山洪。为了营救战友,他不幸被湍急的河水卷走,年仅29岁。妻子郭凤荣闻讯,抱着儿子匆匆赶到哨所。她在丈夫牺牲的哈拉哈河边,等了三天三夜……第二年春天,郭凤荣在哨所旁,眼含热泪栽下了一棵樟子松,陪伴长眠于此的爱人,官兵给它起名“相思树”。这棵“相思树”,承载着一位军嫂对丈夫的深情,更承载着一位戍边军人对责任和使命的执着。

指导员的讲述让刘磊听得入神,老连长的事迹更令他落泪。三角山顶的“相思树”下,刘磊再一次拨通了远方妻子的电话。

“大雁大雁飞过三角山,带去对边防哨所的思念;大雁大雁飞过哈拉哈河,带去对边防亲人的挂牵……”电话中,情到深处的两人断断续续地唱起了那首《哨所的相思树》。

几个月后,休假回家举办婚礼的刘磊给妻子带回了一捧驻地的泥土,用边防军人特有的浪漫向她表达心中的思念。

如今,哨所旁的“相思树”依旧傲然挺立,如同哨兵一般屹立北疆边陲。

战马的嘶鸣刺破边关宁静的清晨,仿佛军马也已经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息。

“驾!”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刘磊骑着军马“乘风”奔腾在茫茫雪原,在北疆的晨光中划出一道弧线。马蹄卷起的阵阵雪花飘落在刘磊的面颊。随着视线前移,刘磊的思绪回到了他们第一次搭档的冬天。

那天刚下过大雪,刘磊第一次参加骑马巡逻任务。3个多月的军马骑乘训练让刘磊信心满满。由于巡逻路面积雪较深,在刘磊骑马巡逻至一个下坡时,军马前蹄突然踩空,刘磊从马背上重重摔落。这一瞬间,军马“乘风”仿佛知道自己的战友遇到了危险。只见“乘风”刚从沟里站起来便立刻跑到刘磊身边,奋力用头将他推起。刘磊的手套被巨大的惯性甩丢,双手被冻得通红,“乘风”低下头,轻轻地舔着他的双手。在其他战友的帮助下,刘磊安然无恙地返回连队。这次意外让刘磊的内心深受触动,他相信军马也有灵性。从那以后,刘磊对“乘风”更加爱护,他经常去马厩给“乘风”喂草料、梳理毛发,无论他走到哪里,兜里总是装着一把“乘风”爱吃的玉米面。

回忆着过往,刘磊跳下军马。凛冽的寒风中,他最后一次为“乘风”梳理毛发。他不舍地抚摸着“乘风”的头,与它一起分享军旅生涯中最后的时光,轻声告别这位“无言”的战友。12年的时光让刘磊从一名懵懵懂懂的新兵,成长为素质过硬的连队骨干,而“乘风”也在慢慢老去。

“我走了,你在这儿要好好听话,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歌声萦绕在连队上空,也回荡在刘磊心头。登上了返乡的客车,熟悉的营房、亲爱的战友在刘磊视野中渐行渐远……那是他的青春,他驻守的边关,他热爱的三角山。(向勇 龙喜涛)

(责编:陈羽、刘圆圆)